1卷3话4节
不久之前——
【资料图】
有一座山紧挨着斯塔弗鲁士堡,可对城堡周边的景色一览无余。假设有那么一位恶魔正好在这山顶上看风景,对曲折离奇的命运一泻千里的发展趋势,想必会一脸嘲讽捧腹大笑。
斯塔弗鲁士堡位于路德森林和塔罗斯森林的交界处,坐落在一座高高的山丘上,背朝喀斯河。
目前边境的势力之争还是中原人种和边境蛮族之间势均力敌、一进一退的局面,可以说守卫国境这个任务,简直就是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的反义词。
所幸城堡选址高明,可谓易守难攻。陆地方向的袭击者钻出森林后,在到达山顶之前只能以一路纵队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攀登,攻城战力十不存二。反观守城一方,可居高临下俯视敌人,弓+弩+投石豪华套餐不限量免费供应,上菜上累了还能晾着客人先伸个懒腰。
至于朝向喀斯河那一面更是断崖绝壁,除了水蛇蜥蜴蜘蛛侠,一般人那是——来敌可知径珍贵,临终望壁空流泪——防御性能可称万无一失。(小维塔斯Twins:万才哪到哪?京听过没?)
由于蛮族赛姆的领土主要在喀斯河对岸,又有黑暗湍流和垂直飞机场罩着,平时这个方向偶然瞥一眼就足够了。然而在接二连三的事件打击下,朝那个方向看的眼睛不够用了——主要是一大批眼睛的主人退休了,解甲&解体归田。
如果有一只能俯瞰全城、拥有上帝视角的鬼对这个故事从头看到这里(真有,不投币的孤寒鬼),他一定早就发现了,从初夜(非彼)到深夜之间,自黑暗湍流对岸、那片更黑暗的诺斯菲拉斯荒野方向,数不清的轻薄款机箱矮小身影,正无声无息地泅渡而来。
那些身影是形似猴子、高如幼童的矮人。喀斯河中栖息着各种魔鱼和水蛇,让一个中原人哪怕划筏子下河他也是要推三阻四的。而塞姆族即使赤爪空拳下河,河中的各种凶物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生猛河鲜零元购。
那些黑影潜至自己的黑瓢顶几乎完全没入水中,陆陆续续游过喀斯河。其实在此之前,每当和中原的走狗之间有了不痛快,他们都会用同样的战术过来找不痛快,可惜效果一直差强猴意。因为即便他们水性很好,但真打起来的时候,这条河会耽误他们发挥干一票溜的战术,一个操作不好还会被乌泱乌泱的中原走狗痛打落水猴。
然而今天晚上他们决定一把梭哈,倾巢而出。只见数不胜数的黑色小脑袋,猴绎不绝、悄无声息地渡河、上岸、钻进路德火葬场所剩不多的林木和塔罗斯森林中,几乎填满了每一片空间,可仍然没有停下继续增加的势头。
就在这大部队即将按计划完成部署之际,猝然间全城四处灯火通明,城墙内传来鼎沸人声。
塞姆族长们瞬间一个个面无猴色,心惊肉跳地听着传令兵们高亢激昂的通报声此起彼伏。
「勃拉基亚的佣兵越狱了!」
「他从白塔跳进喀斯河了!」
然而他们听见的内容,却和己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论学好一门外语的重要性)
于是族长们安下心来,向各自的部队传达命令——已经过河的,贴着悬崖给我把轻薄压成超薄;已经钻进森林的,都进入省电待机模式,等待城堡内重新恢复平静。
然而可是但是竟然,那位百耳独目的命运之神雅恩老人家,今晚成了个老顽童,不皮不舒服.斯基(琳达:说了他就是个老不死)。刚没安静一眨巴眼的功夫,城里又吵吵嚷嚷跑出来一大票士兵,不要钱一样搬来山多火把,恨不得给面向喀斯河这段城墙每一厘米都安排上。片刻间河面亮如白昼,藏在悬崖下的一个个塞姆猴汗如瀑流,轻薄压成超薄还不满意,恨不得给自己压成一副壁画。(小维塔斯Twins:2个G重力值得你拥有)
不过最终的最终,雅恩还是打算罩着塞姆族的——如果光是用火把朝着河面探照,可能某个哨兵迟早会发现这群偷袭者;但城里很快为了对抗黎明前的寒气收走了一部分火把,改为用木柴燃起一堆堆照亮天幕的篝火:
「命令又改了!等天亮备船下河搜!」
「那小子估计早嘎了吧!」
「嘎了也得捞!伯爵大人下了命令,说要亲自验尸!」
士兵们一边高声谈论,一边聚集在篝火边以待天明。诚然——这片篝火将城堡、天幕都映照得亮如白昼,然而多亏了这些篝火的福,路德火葬场、塔罗斯森林、乃至喀斯河的黑暗湍流,都被反衬得愈发漆黑,将塞姆族的大部队藏得严严实实。(雷姆斯:V)
塞姆族长们都有一个异常清晰的认识——虽然刚才的意外骚动多少带来几分忐忑,但黑夜是他们最强有力的友军这一点没变。等天一亮,局势将会变成守城一方占据七分优势。于是族长们无声无息地聚在一起,低声交头接耳后像木叶忍者般散开,回到各自部队下达命令。
一场大戏终于被塞姆族长拉开帷幕!
当即,一支矮小却敏捷的蛮族部队以猴子本猴的动作行云流水登上绝壁攀爬城墙。同时森林里的潜伏大部队也慢慢拉近和城堡的距离,却并未打破万籁俱寂。
城里这时候倒是一片祥和开起了啃谈会,士兵们围着篝火一个个捧着酒囊饭袋,一边畅饮果酒蜜酒一边啃芭莎果,就差没烤肉了(豹叔:赖我,火葬场给整缺货了吧)。有个士兵一边啃果子一边吐着皮说,反正天没亮之前,筏子也好小船也好都下不了水。再说咱有啥可着急的?那小子敢跳喀斯河,要么撞石头嘎了,要么被河里的水妖嘎了,这会儿尸体肯定正跟水里七上八下的漂着呢!
在这种妖魅横行的边境之夜、而且还紧挨着喀斯河的地方,为了搜一个越狱犯而乐意出城的士兵,连0.5个都不会有。他们坚定地相信有城墙的保护,他们的安全万无一失(小维塔斯Twins:跟京相比,万无一失=必有一失),一个个高枕无忧的作派,推囊换盏,开怀畅饮,在摇曳的亮光中满脸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一众士兵正嗨着,突然其中一人双目瞪出了圆周率(①),指着城墙方向刚一张嘴(②),惊呼就被卡在嗓子眼儿里,挠着喉咙以头抢地(③)。
旁边被他一口气吓了三大跳的战友,连忙把他扶起来一看,哦原来刚才的惊呼就是被这根塞姆族独门毒箭给真.卡在嗓子眼儿里的啊,原来如此。
背对所指方向的那群士兵见状,猛然回首掏,只见犹如黑暗中骤然浮现般,一群毛绒绒的类似猴子的身影跳将出来。他们用赤红的米亚果的汁液在脸上绘制战纹,龇着恶鬼般的獠牙,毛绒绒的身躯批着毛绒绒的狼皮,裹着围腰穿着靴子,浑身弥漫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味。
一位士兵张大了嘴巴,准备直接从47秒开始唱Опера №2。可惜塞姆族战士不是他的歌迷,手中石斧纵向一剁,一颗大好西瓜顿时向篝火溅了一大泼瓜汁瓜馕,个人演唱会因故取消。
不过他可能会欣慰,个唱没了,但下一刻整个中庭就开启了两军联动地狱大合唱!
夜色中,蛮族战士接二连三越过城墙杀将过来。他们一个个先向进入射程范围的目标射出毒箭,放倒一片卫兵后便抄起石斧猴突猛进。
戈尔士兵们没有慌乱太久。正好他们准备去搜逃兵,个个全副武装,没有一个人把佩剑忘在枕头边。于是在短暂的惊愕后,他们勃然大怒,将猿人战士们接连斩伏在地。塞姆族拥有猴数优势,并且还占了偷袭的先手之利,可是进入白刃战后他们面对中原人犹如孩子和大人干架,一对一是要吃大亏的。于是理所当然,没猴跟中原人一对一纠缠。
每位戈尔士兵都不得不同时面对5~10名身形敏捷的猿人战士纵横交错上蹿下跳的围攻。其中一位黑骑士,挥舞大剑左劈右砍杀翻了围攻的敌人,一边架开攻击一边拼命奔上钟楼。
这位真.勇敢、忠诚的戈尔骑士,不顾塞姆族的瓢泼箭雨瞬间向自己集火,为了向全城告知危机,站在钟楼上拼命敲响警钟,竭力嘶吼!
「塞姆族夜袭!塞姆族进城了!!」
咣——!咣——!咣——!咣——!直到毒箭刺入了眼睛、猿人的石斧从头上落下的前一个瞬间,这位了不起的骑士都没有停止竭尽全力的敲钟、撕裂声带般的呐喊。
为了挽回被敌人出其不意攻入中庭的劣势,黑骑士们各自结阵,背靠高塔、建筑物的入口而战,塞姆猴则拼命想要攻破他们的防线进入建筑物内。于是试图从中庭向四面八方扩散的袭击者和城堡的卫士之间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此时城外,刚刚穿过森林的大队生力军随着塞姆语的号令「伊—亚、伊—亚、伊—亚!」,不断沿着通往城堡的羊肠小道突进。原本城门紧闭、吊桥也拉起了,防卫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小维塔斯Twins:早说了万不好使)。然而中庭的战斗分走了守城卫兵大半人手,占据地利射箭投石的卫兵们的奋战,在敌方压倒性的猴数面前眼看着就岌岌可危了。
中庭的战斗局势也开始一点一点向着对塞姆军有利的方向倾斜。戈尔兵背靠建筑入口将这些虽然只有猴子般大小但比猴子还灵活的敌人左劈右砍不断斩伏在地,但他们已经开始察觉到,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塞姆军内外包夹,彻底淹没。
流苏在黑色头盔上随风飘扬的第四队长,眼睁睁看着身边来自陶洛斯的五位年轻骑士陆续被塞姆毒箭射中喉头、面部而倒地身亡。
「放下面甲!不要抬头!不要朝城墙看!」
第四队长一边厉声怒喝,一边不断挥舞长剑砍翻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手持弓斧的小小恶鬼,未能发现一名猴子般的蛮族战士瞬间跳向后背,眼看着高举的石斧就要劈落。
「队长!危险!」
一名黑骑士大喊着扑过来掩护。然而蛮族的石斧劈开了他的头盔。
这名勇敢、忠诚的戈尔骑士,倒下了。
队长大剑一挥砍下了塞姆族的首级,为年轻人报了仇。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全灭的!」
看着城墙附近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塞姆族、面对他们的瓢泼箭雨艰难抵抗的战友们,守卫内庭大门的第三队长大喊道。
「你过来,帮我挡着这道门一转时间!我趁这段时间去请示伯爵大人就赶回来!」
「遵命,队长!」
青年紧张地应道。虽然这名部下戴着头盔,但队长还是马上认出了那年轻的声线,正是刚才侥幸逃过处刑的,陶洛斯的欧罗。
「我数到三就动手。」
队长轻拍欧罗的肩膀,对他欣慰地微笑,并开始数道:
「一、二、三!」
话音刚落,队长便将自己的后背完全交给了欧罗,将刚才死守的内门打开了。塞姆军见状立即蜂拥而来。戈尔骑士们也迅速集结,挡住了汹涌的攻势。而欧罗更是炉火纯青的剑术高手,他的大剑上眨眼间便沾满了塞姆战士的鲜血,在他舞出的剑花坚不可摧的阻挡下,乌泱乌泱的塞姆族竟无一猴能穿过洞开的城堡内门。
队长向着寂静幽暗的建筑物中奔行渐远。大门如同吞没了他的身影,轰然关闭。戈尔骑士们再次背门而战。如同拥有一千个脑袋、且每一个都砍了又砍仍能无限再生的巨人诺斯菲拉斯(九头蛇:大哥请受小弟一拜),蛮族战士们也无论有多少猴倒下,仍不断像潮水般涌来。反观戈尔骑士们,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倒在毒箭下,倒在石斧下,人数越来越少。
但是骑士们没有停止奋战。区区一介边境属国成长为名震中原的军事帝国,直至将号称中原之花的帕罗攻陷,更意图终有一日称霸中原——戈尔帝国最大的力量,正是来自这些勇猛、忠诚的戈尔骑士。即便在毫无希望的战斗中,他们仍然为了守护祖国的、自己的骄傲,悲壮地不断挥剑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塞姆族的毒箭接连不断铺天盖地泼洒而来,一位又一位骑士倒在血泊中,篝火被遗体砸起的漫天金粉在夜空中优美地翩翩起舞,犹如战士们的灵魂在飘摇远去。火焰在惨叫声、怒吼声、剑击声中愈发熊熊燃烧、焦灼了天幕,照亮了蛮族战士们恶鬼般不断扑来的面孔。整座斯塔弗鲁士堡被橙色、金色的火焰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好一副奇幻的绘图。然而却又恰似一位身受重伤的巨人,在濒死的怒吼中眼看就要轰然倒下。(大灰猿:败了,比我响)
「阿伊—、伊—阿、阿—伊!」(运用了摩斯密码原理的塞姆语)
随着塞姆族长们振臂号令,排成一列的塞姆射手整齐地放出了一片火箭,拖着长长的火尾越过城墙。大多数火箭只是叮叮当当撞在了石壁上,但仍有相当数量钉在木门上,开始噼啪作响越烧越旺。族长再次号令、三次号令,火箭化作一阵阵流星雨向着城堡倾泄,掀起一片又一片火舌。
这一刻,照亮斯塔弗鲁士堡的不再只有熊熊燃烧的篝火,更是亮如白昼。这对守城一方愈发不利,而对潜伏在阴影中放暗箭的袭击者愈发有利。戈尔骑士们接二连三倒毙在塞姆族的箭矢之下。
「正门被突破了!」
悲壮的呼喊声响起。骑士们想冲过去救援战友,但是他们自身已经几乎被无数矮小的蛮族战士淹没,不得不如一叶轻舟在汹涌波涛中苦苦挣扎般榨干最后一丝体力挥舞大剑。他们的脸庞因极度的疲惫而抽搐,披在身上的铠甲此时显得是那么沉重,每当一位骑士累得踉跄着半蹲在地,立即会有一群塞姆族如蚁多蝼死象般把他拽倒在地,一斧头剁在咽喉。
「天快亮了!」
拼死守卫内庭最后防线的欧罗还活着。他已经负伤而且累得踉踉跄跄,但他发现东边泛起了鱼肚白,随即美丽的玫瑰色、紫罗兰色的辉光开始渲染天幕。他以剑为杖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高声激励战友们。
「撑下去!只要太阳升起,塞姆族就不能放暗箭了!撑下去!我们可是骄傲的蒙古骑士!」
此时欧罗脑中快速闪过一系列疑问和绝望。塞姆族从未这般怒火中烧,从未以如此大部队全力疯狂进攻这座边境城堡。眼下潮水般的敌人已经涌入城内,戈尔骑士们唯一的下场就是一个一个被杀死直至全军覆没。以及离这里最近的阿尔旺堡的同胞们,假设他们发现斯塔弗鲁士堡方位的异变且立即派出援军,两座城堡之间可也有着快马三日的距离。然而看着眼前又一位黑骑士的头颅被剁开倒毙在地的光景,他摇头驱散了杂乱的心绪,再次高声激励道:
「阿尔旺的援军很快就到了!只要撑到日出就是我们的胜利!战斗吧,蒙古的勇士们!」(其他黑骑士:好意心领了,你还真当全城人都不识数,就你知道援军3天才到啊)
他一边呐喊,手上的长剑一边砍下了又一名塞姆族的首级,再架开了数枚射向要害的毒箭,更迅速逼近一名穿得花里胡哨、看似族长的塞姆族,行云流水架开对方的石斧后一剑送走,同时心里不禁想道——在这种时候,城主在哪里?如果城主在这里,如果主君在指挥他们就好了!
然而这一瞬间的分心,却让他没能躲开恰好在此时、向着他被黑色头盔保护的后脑狠狠劈来的石斧。欧罗眼前如同漆黑的夜空中划过无数流星,手中的大剑咣当一声滑落,随即颓然倒伏在中庭的石板上。不断越过他身体的塞姆族和戈尔骑士之间的激战并没有停息,然而良久,守卫内庭大门的戈尔骑士们尽皆倒地,或已毙命或完全失去战斗力,屈服于塞姆族的兵刃之下。
塞姆族战士们喉头中爆发出怪异的胜利欢呼声。他们潮水般越过、跳过、践踏而过戈尔骑士们的累累尸山,杀向内门,拉来巨大的攻城锤。在一次次撞击中,城门作出了短暂的抵抗,终于轰然倒地。(大灰猿:又败了)
「伊ー、伊ー、伊ー!」
「伊ー伊ー!」
身材矮小、满身绒毛的蛮族战士在猴子般的叽喳呐喊中,潮水般通过中庭向那座幽暗阴冷的城堡涌去。欧罗的身体倒卧在同胞和蛮族的尸体之间,纹丝不动。
片刻,城堡正门又传来一片哄然嘈杂,伴随激烈的石块崩塌巨响。那是正门也被攻破的动静。倒塌的石块将许多塞姆族战士压成了江中牌猴头菇饼干。然而性格刚烈的蛮族战士们毫不畏惧,反而愈发雀跃,欢呼着爬过石山、踏过饼干,杀向城内。
事态已如决堤般一泻千里、一发不可收拾。转眼之间整座城堡内几乎每一片角落都是在吱吱叫声中四处奔走、身上散发着复合香型异味的矮小身影。塞姆族在奇妙的呐喊声中奔袭于走廊内,不断砍倒戈尔士兵们。城内已有半数以上的地方在熊熊燃烧,而没有着火的地方也布满了塞姆族战士。戈尔骑士的呐喊和号令声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临死前的惨叫和负伤者微弱的呻吟。火舌噼啪作响,似乎对立于城堡中心区域的黑白双塔垂涎三尺。
天亮了。
巨大的赤红圆盘、雅努斯的神之子——太阳,宛如地上的熊熊烈火直接跃然当空,照亮了血流成河的城堡。奄奄一息的斯塔弗鲁士堡挣扎着矗立在黑黝黝的森林中,各处黑烟弥漫,惨不忍睹的内庭充满了惨叫和呻吟。雅努斯治下鸟语花香的清晨,被塞姆族恶魔般的胜利呐喊打破了宁静。不断拂过地面的火焰之手,犹如告知城堡即将在地狱的业火中焚烧殆尽般,那烈火形成的指尖在清晨淡雅的紫罗兰色天幕上,写下了弥尼、弥尼、提客勒、乌法珥新的启示。(出自圣经,大概意思就是上帝亲自通知,因为你做人太嚣张,所以快嘎了。有多快?10、9、8、7......)
曾立下血汗功劳的钟楼,已经被淹没在无情的烈火中。斯塔弗鲁士堡的陷落已经近在眼前。在黑烟、尸体、断剑、残矢之间倒卧的欧罗,被滴落在脸上的血珠唤醒了意识,在意识朦胧间虚弱地环视四周。内庭已经鸦雀无声。塞姆族都涌进建筑物内部了。
欧罗呻吟着挣扎站起,以剑为杖踉踉跄跄向前走去。环视四周,只见战友和蛮族的尸体堆积如山。也许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唤起的旋风,死者们的披风在逐渐变强的风中开始上下翻飞。这就是镇守边境、王国的骄傲斯塔弗鲁士堡,一夜之间化为人间地狱后留下的废墟。
欧罗哽咽着继续向前走,路上顺便一剑一剑将挣扎着试图站起来的塞姆族战士送走。头盔早已脱落,欧罗那张遍布血污的年轻面庞、爬满血丝的碧蓝双眸清晰可见。欧罗呻吟着,但仍艰难向着白塔前进,直至体力稍微恢复后跑了起来。此时塔中有激烈战斗的动静,并且烈火已经从主城向黑白双塔蔓延。
不久前——
为了通报塞姆族攻城的消息,第三队长沿着昏暗的石头长廊为了横穿主城而发足狂奔。
通道内是一幅幽暗而寂静的景象,几乎让人以为外面的人间地狱只不过是一场噩梦。出于对黑死病的恐惧,除了每天规定的片刻会面时间外,几乎没人会靠近城主巴侬伯爵的居所。所以这条长廊里现在别说骑士了,连近侍、甚至一切生命都看不到半个影子。听着自己军靴踏地的声音在长廊中不断回响,队长有一种几乎来到了无人星球的感觉,内心充满躁动不安。
只是如果认真地侧耳倾听,外面的惊呼、惨叫、剑戟、急促的警钟、受惊的马鸣等声音仍可微弱地传入耳畔。
第三队长怀着忐忑的心情终于穿过了阴暗的长廊,来到黑塔下。一面漆黑、沉重、死死关闭的大门,阻挡了队长的去路。
队长犹豫了。哪怕是最卑贱的奴仆,如果让他进这座塔,他也会宁愿去死。因为这扇门的对面可是那位巴侬伯爵——蒙古的黑伯爵度过每天大半时光,与孤独、死亡、异臭为伴的私人空间。城堡的士兵们经常私下里窃窃私语——黑死病会造成身体虽然缓慢却不可逆转地不断腐败。并且诅咒自己的不幸——镇守边境的城堡有的是,为什么偏偏会到这里,向遭到雅努斯降下神罚的城主奉献忠诚?
然而——
第三队长打开面甲,面庞上浮现出英勇坚毅的神情,拔下沉重的门闩,推开了漆黑的死亡大门。瞬间,一股恶臭——那是活生生的肉体愈发腐烂时散发出的、无法形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味。但队长决定无视。
「伯爵大人!主君!」
他喊道。
「伯爵大人!」
「何事。」
由于回答的声音从超乎想象的极近距离传来,队长向后吓了一跳(真跳)凝神望去。然而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队长什么也看不到。
即便是勇敢的戈尔黑骑士队长,对于潜伏着一位业病贵族的黑暗,也提不起勇气向前迈出一步。于是他站在原处,再次大声说道。
「伯爵大人,出大事了。塞姆族攻城了。」
「本座知道。」
这个回答令队长无名火起。就在此时此刻,他的部下们可还在外面浴血奋战,不断倒在石斧和毒箭下啊!
「塞姆族大举攻入城内,我们想要平安撑过今晚已注定是奢望。」
队长加重语气说道。考虑到对方是病人,他还是控制了自己的火气。
「第三骑士队马上就要全灭了,第五队已经全灭。第六队还在防守,但如果敌人再有生力军加入,大门就会被攻破。请大人指示!」
「破了又能怎样?」
黑暗中传来的声音蕴含着明确的嘲讽。
「大门破了便破了,与本座无关。不过一座城堡而已,猴子们想要,给他们就是。」
「大人!」
第三队长激动起来。他已经可以确信,伯爵疯了。
「大人难道不知道塞姆族为何会如此大举进攻城堡吗!虽然他们习性凶残,至少蛇年以来我们之间还保持着默认的互不侵犯,算是相安无事。他们愤怒到这个地步,正是因为大人下令生擒塞姆族人!他们察觉这座城堡正是同胞们不断失踪的元凶,所以才会为了救出同胞而大举进攻。伯爵大人,是您把他们的同胞关进这座塔里的。为什么他们一个又一个的失踪了?城里的每个人都很好奇。到底他们最后迎来了怎样的命运?」
「告诉你也无妨。」
黑暗中传来平淡而低沉的声音,其中莫名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令队长忍不住退缩了一步。
「第三队长啊,你无愧于一位勇猛而忠诚的戈尔骑士。城堡的命运就交给雅恩的纺车去安排吧,本座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大↗人↘↓↙←↖↑↗?」
队长的声音因恐惧而严重跑调,不断向后退缩。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缓慢地在他面前现出了全貌。
蒙古的黑伯爵——也许只是冠以这个称谓的那个生物——向着大门这边缓缓地、缓缓地靠近,直至它的真容清晰地刺入队长的视网膜。被恐惧冻僵的队长嘶哑微弱地念了一声暗黑神铎戮的名讳,声音便戛然而止。
于是,又只剩下流动着浓稠恶臭的黑暗,横亘在整片空间里。
1卷3话4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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