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期轮值毒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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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汪海林■
谭飞:欢迎海林,我想问你看了《长安三万里》没有?
汪海林:看了呀。
谭飞:你整体感觉怎么样呢?
汪海林:我特别喜欢,《长安三万里》是我这几年最喜欢的国产片之一了。
谭飞:但这两天有一个与一般的娱乐新闻不一样的新闻,洛阳的隋唐史学会起诉片方,发律师函给片方,说《长安三万里》曲解了历史,比如李白高适见面是在洛阳等等,好多地方本来发生在洛阳,后来电影放到了长安。起诉也引起了很大的一个争议,你怎么看这么一件事?
汪海林:他们从史学家的角度上讲,他们也没有错。他们指出这个故事发生地不在长安,你放到长安。洛阳当地的人会有一种不满的情绪,而且人家不能理解。你说洛阳不就完了吗?你为什么非得改成长安。所以这个里面可能有一个挺大的问题,社会上可能对历史了解的人不是很多。
但是对真正戏剧规律了解的人可能更少,就比知道历史的人还少。所以这个里面有一个是历史修养,还有一个是戏剧修养。那么有历史修养的人指出它历史上的问题,这是实打实存在的问题,人在洛阳你改到长安了。你懂不懂戏剧呢?那么戏剧有一个规律叫三一律。三一律是说在一个场景,一个事件,在一天内发生,要集中场景,集中时间,这是对戏剧的要求。后来戏剧又变成无场次话剧,到电影的故事里面,它要求讲故事要集中。对于电影《长安三万里》来讲,长安是一个文化符号。
谭飞:它是个意象,长安不等于西安,西安跟洛阳两地好像网友互相撕了。
汪海林:所以从文化符号上来讲,长安甚至包括了洛阳,它是一个精神家园。
谭飞:《长安三万里》讲了盛唐气象。
汪海林:长安是一个精神家园的象征,所以影片就把各种可能发生在长安,也可能不发生长安的故事集中到一起。
谭飞:冶于一炉。
汪海林:我既不是长安的拥趸,也不是洛阳的拥趸,我是一个中间的人,这两个城市我都喜欢。所以我可以公正地说,这个事儿不应该去上升到这样一个地域的争论。
谭飞:它有道理可讲,但是这事闹大了,其实也没啥意义。因为你肯定也扯不明白,大家在不同的维度讲话,好像彼此的出发点都没啥问题。
汪海林:我觉得如果法官要做一个有趣的判决的话,应该判决这个出品方再拍一部《洛阳三万里》,这就扯平了。
谭飞:这个就是皆大欢喜了。
汪海林:因为洛阳确实也值得写故事,它的故事不比长安少。
谭飞:但也可见一个好的影视作品对一个地方的文旅有很大的推动作用,其实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品牌价值和利益,你是否这么认为?
汪海林:当然是这样。所以当地从各种复杂的利益的角度出发。我当时去河南南阳说是曹操墓。
谭飞:好几个地方声称有曹操墓。
汪海林:河北邯郸也认为曹操墓应该在那,包括铜雀台应该是在哪儿,包括这个诸葛亮的南阳。
谭飞:甚至说连西门庆的故乡都有人争夺。
汪海林:这些都是跟当地的文旅发展息息相关的 。
谭飞:所以你觉得其实这就是个案。但是我看史学会态度还蛮客观,我们就不要求电影删了,因为正在放,我们也觉得是在推动中华文化,但是这些细节是有偏差的。从创作角度来看,海林你怎么认为?比如说高适跟李白真的在洛阳见,那么写成长安,这是否就是为了符合戏剧三一律的要求?整个电影的布局、格局,如果故事真的发生在洛阳,再发生在长安,是否这个电影就没有现在那么好看了?
汪海林:不一定,看你怎么写了。但是每个创作者他有他自己创作的自我要求,或者他的创作目的,所以他觉得集中更好。他并不是觉得洛阳不好,他是觉得故事全发生在长安会更好。那可能换成别的人,也许我会写有洛阳、浔阳,什么地方都有,也不影响我的故事表达,但是人家有这个权利集中起来写。
谭飞:如果分几个地点,可能你就会突出不同地域的特色,你的重心就不一样。
汪海林:因为这个故事也写了扬州,但是他觉得跟高适见面放在长安会更合适,这是他对戏剧的要求。
谭飞:《长安三万里》可能是一种仪式感或者那种符号意味更重一些的追求。那你怎么看现在电影17亿的票房?因为很多人原来可能就说三四个亿不得了了。
汪海林:而且与此同时《碟中谍7:致命清算(上)》就很惨。
谭飞:在预测上,它跟《碟中谍7:致命清算(上)》就完全倒了个。
汪海林:中国电影进入到一个相对成熟的时期,我们的电影观众在选择电影的时候,他会更多地跟自己的文化有一种呼应,他会选择更熟悉的文化内容了,而且不再是被动地去说这个片子在全世界都很受欢迎,所以我必须要看。
谭飞:现在还是文化自信了,我们认为的国潮就应该很多人看,他们就真的去看了。
汪海林:我觉得这个在思想领域来讲,是一个很值得关注的现象。
谭飞:而且我在看电影的时候看到很多青年,特别女生真的穿着汉服去看电影。很多家长可能很高兴,原来我们想做到做不到,结果一个电影做到了。
汪海林:所以这个片子更打动我的是你说的汉唐气象,文化的盛世。当然影片里面的物质生活也是很丰富的,但是它里面写到了贫富差距,写到了阶级、阶层、出身。其实唐朝已经是我们封建社会的一个高峰了,文明程度各方面都很高,包括在政治上。
谭飞:国力的强盛。
汪海林:但影片全面地表现了当时社会上存在的一些结构性的问题,我觉得也很好,其实更重要的一个,那个人在这样一个盛世也好,乱世也好,如何寻找自我,然后实现自我的一个精神,我觉得那个是特别打动人的。李白在里面始终坚信自己能够改变什么?实际上你会发现李白真正执着于要改变的那些东西,什么都没有做到,但是实际上他对中华民族、中国文化的影响是数千年的。
谭飞:在当时,他可能算是一个不如意的才子,但是他的诗歌影响程度很高。不一定只有保家卫国的人才是很伟大的,可能遗留下千古名篇的人也是很伟大的。
汪海林:他在政治上完全是一个不入流的人。
谭飞:一个天真幼稚的人。
汪海林:很糊涂的,但他执着于要去干这种他并不擅长的事情。
谭飞:所以还是像海林说的一样,希望追光再拍一部《洛阳三万里》,估计票房还会很高,因为洛阳的意向跟长安又是另外一回事。
汪海林:洛阳有它独特的意味,确实也值得拍。作为一个文化符号来讲,不比长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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